【摘要】免疫失衡是指免疫稳态遭到破坏,免疫功能障碍｡免疫失衡后各免疫细胞及细胞亚群的相互作用与中医正邪理论“正邪相争”状态有着相似的内涵｡肺感染后,机体出现一系列炎性反应甚至机体损伤｡大量研究表明,肺感染后机体出现免疫失衡状态｡文章试基于肺感染后机体损伤状态,探讨正邪理论与免疫失衡的关系｡
【关键词】正邪理论;免疫理论;肺感染;炎性损伤
    肺感染指感染细菌､病毒或其他病原微生物后,发生在终末气道､肺泡腔及肺间质在内的肺实质炎症｡尽管对肺感染的防治已有安全有效的抗感染药物及疫苗,肺感染仍是全球最主要的死因和首位传染病死因,也是全球5岁以下儿童首位独立死因,每年死亡人数约在200万左右[1]｡在我国,肺感染是成人和儿童的主要死因之一,在城市居第4位,在农村居首位｡肺感染后机体出现一系列炎性反应甚至炎性损伤,严重者甚至威胁生命,但其致病机制尚不明确｡许多学者观察到,在肺感染的发病过程中存在免疫失衡｡免疫失衡可能是导致肺部感染后机体炎性反应及炎性损伤的重要原因｡正邪理论是中医基础理论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中医学辨证归纳和分析制约人体健康与疾病两种对立因素而提出的一对范畴,用以解释疾病的发生､发展､向愈或恶化[2]｡疾病的过程实际上就是邪正相争及其盛衰变化的过程｡文章试从肺感染后机体损伤状态探讨中医正邪理论与免疫失衡的关系｡
中医正邪理论的溯源
    “正邪”一词首见于《黄帝内经》｡《素问•八正神明论》及《素问•评热病论》云:“虚邪者,八正之虚邪气也;正邪者,身形若用力,汗出,腠理开,逢虚风,其中人也微”,“神客者,正邪共会也｡神者,正气也;客者,邪气也”,具体解释了正气与邪气的含义､来源｡《素问•刺法论》:“邪气之中人也,无有常,方乘虚时及新用力｡若饮食汗出股理开,而中于邪”,解释了导致邪气入侵的发病机制;《灵枢•小针解》《灵枢•邪气藏府病形》《灵枢•官能》等篇:“正邪从外袭内而未有定所,反淫于藏……而与魂魄飞扬,使人卧不得安而青梦”“正邪之中人也微,先见于色”描述了发病症状｡《伤寒杂病论》使正邪理论得到进一步发展,全面讨论了风寒温热之邪侵袭人体后,邪正消长等多种病证及其变化规律,建立了“正邪相争”的发病观并制定了“扶正祛邪”的治疗原则;明清时期的温热学派用卫､气､营､血或三焦所属的经络脏腑的病理改变来阐述邪气的轻重,邪侵的深浅及正邪交争的状态｡如《温热论》中“温邪上受,首先犯肺,逆传心包”｡平素心气虚弱,痰瘀阻滞,外热陷里,则心络闭阻｡历代医家对正邪理论皆有不同程度的见解,但总体上均认为:正气,是指机体抗病能力;邪气,是指一切致病因子｡邪气侵入人体后,侵害机体的正气;正气抵御､祛除外邪,恢复机体的正常生理功能｡正气不足或正气减弱是人体致病的重要原因,邪气是人体发病的条件;如《黄帝内经》曰:“正气存内,邪不可干”,“邪之所凑,其气必虚”｡从一定意义上说,各种疾病的发生都是正邪斗争及其盛衰变化的过程｡若正邪失衡得不到及时纠正,机体会继发一系列病理变化,甚至表现为整体的病理反应｡“有诸内必形诸于外”,人体外在也会变现出相应的变化｡现代医家已将正邪理论的运用进行拓宽和创新,发现微生态学､免疫学均存在与“正邪理论”一致性的基础,并对感染性疾病的治疗具有指导意义[3-5]｡
免疫失衡与肺感染感染后机体损伤的相关性
1. 免疫失衡的含义
    免疫是机体识别和排除一切大分子异物以维持机体的生理平衡和稳定的功能｡免疫系统具有免疫防御､自身稳定和免疫监视3种功能｡在正常情况下,机体的免疫系统对自身的细胞或分子形成免疫耐受状态而不发生病理性的免疫应答,三大免疫功能和谐稳定｡若机体受到微生物感染､用药不当或免疫系统的任一组分缺陷,都会导致免疫失衡,免疫系统的功能发生障碍｡免疫防御应答异常增高可导致超敏反应;应答低下或缺失则可发生免疫缺陷病｡自身稳定功能失调则可导致自身免疫病的发生;免疫监视功能失调可引起肿瘤的发生与发展｡
2. 免疫失衡与肺感染感染后机体损伤
    正常情况下,机体感染肺感染病原体后,固有免疫应答首先启动,吞噬细胞和其他固有免疫效应细胞活化吞噬清除病原体;未被清除的感染因子被提呈给T细胞,启动适应性免疫应答｡T､B淋巴细胞及其亚群相互辅助､协调,使效应细胞和特异性抗体高效并特异性地清除感染物｡如免疫系统处于免疫失衡状态,免疫功能发生障碍,则非但不能清除病原体,反而会引起机体损伤｡许多学者研究发现,在肺感染感染过程中机体存在免疫失衡的现象｡CD3+CD4+,CD4+/CD8+均显著降低,CD3+､CD8+､NK细胞计数均显著升高[6-7]｡肺感染感染后,免疫稳态被打破,机体CD4+/CD8+比值下降,辅助性T细胞对免疫应答发挥负反馈调节效应减弱,杀伤性T细胞杀伤靶细胞作用增强,容易对自身组织造成损伤,并诱导某些病理反应｡
    更有研究表明,肺感染感染过程中CD4+淋巴细胞亚群本身也存在失衡｡Th17细胞是以分泌促炎性的IL-17为特征一类CD4+淋巴细胞亚群,介导炎性反应｡调节性T细胞(Treg)是一类具有调节或抑制功能的T细胞亚群,可抑制T细胞对外源和自体抗原的免疫反应｡肺感染时,病原微生物侵入机体后,固有免疫系统启动,巨噬细胞呈高度激活状态｡巨噬细胞分泌的IL-6与转化生长因子-β(TGF-β)刺激诱导维甲酸孤儿核受体(RORγt)产生Th17细胞｡Th17细胞分泌炎性因子IL-17,该因子可促进分子印迹聚合物(MIP)活化吸引大量巨噬细胞聚集,再次释放IL-6,继续刺激诱导RORγt｡Th17的应答增强,RORγt抑制转录因子叉头蛋白3(Foxp3)的表达,使Treg表达减弱,自身反应性T细胞的抑制功能减弱,最终导致Th17/Treg失衡｡若Treg的免疫抑制作用减弱,IL-17持续升高,巨噬细胞保持激活状态,继续分泌大量促炎性因子(TNF-α､IL-6)｡TNF-α又可继续刺激巨噬细胞分泌其他促炎细胞因子,并可导致肺纤维化和肺间质炎症;IL-6多克隆激活B淋巴细胞,使B淋巴细胞功能功能亢进,产生大量的抗体及自身抗体,形成免疫复合物,引起综合广泛的肺损伤[8]｡各类炎性细胞因子通过细胞间的信号传导,使炎性反应进一步放大,导致肺损伤加重,机体凝血/抗凝系统失衡,免疫系统受到破坏,最终导致急性呼吸窘迫综合症(ARDS)｡因此,Th17/Treg失衡也可能是导致肺感染感染后机体损伤的重要原因｡
从中医正邪理论解读免疫失衡
    由此可以看出,免疫系统与中医正邪理论具有一致性的基础,即整体观与恒动观[9]｡免疫系统的各个组成部分既互相独立,又密切联系,互相依赖,任何一个部分的功能变化,都会导致整体的失调｡正如正邪密切相关,“无正则邪不显”,“和则为正,不和则为邪”｡正常情况下,免疫系统各部分处于生理稳定状态｡免疫失衡,实则是免疫系统功能失调,但这种失调的可逆的,是可以自身调节的｡这种平衡,改变,调节的过程是不断变化的,正如中医理论认为的世界上一切物质都是处于无时无刻的变化之中,正邪理论也处于正邪相持,正虚邪进,正胜邪退的不断变化之中｡如《格致余论》中云:“天主生物,故恒于动;人有此生,亦恒于动”｡且免疫可以与正邪理论联系起来｡正常的免疫系统功能稳定,保持机体不受病原体侵害,归属于“正气”范畴;病原体入侵后免疫系统的应答反应能力及其所表达的正常功能,可吞噬消灭病原体,也应归属于“正气”范畴｡而过度活化的炎性细胞因子及炎性介质应归属于“邪气”范畴;免疫物质减少､免疫失衡以及免疫紊乱会造成机体的病理变化,应归属于“邪盛正虚”范畴[10]｡人体若免疫保持稳态,则病原体入侵时可及时作出免疫应答,清除病原体,机体恢复健康状态,即所谓的“正气存内,邪不可干”或“正胜邪退”｡若人体免疫失衡,免疫防御功能障碍,一方面机体抵御病原体的能力下降,感邪即会发病,即《灵枢•百病始生》云:“风､雨､寒､热,不得虚,邪不能独伤人”;又因免疫失衡,正气虚弱,邪毒不能肃清,留伏于里,一旦受凉或劳累后,留邪即可复发,或虽无新感,余毒复炽,诸症又起;另一方面,免疫失衡导致免疫调节功能障碍,过度活化的吞噬细胞及补体不仅不能消灭病原体,反而引起过度免疫应答导致机体损伤,即所谓“邪盛正衰”甚至“邪陷正脱”｡机体存在免疫失衡状态(正气虚),感染肺感染病原体后,机体祛邪无力,病原体(邪气)连同过度活化的吞噬细胞及补体等(邪气)侵袭机体,引起炎性反应,导致机体炎性损伤;若不及时控制,同时由于正气虚弱,免疫功能失调,免疫调节和免疫抑制功能紊乱(邪盛正虚),抗炎系统表达被抑制,不能抑制炎性细胞的过度表达,邪气亢盛,正气虚衰,炎症呈级联瀑布式反应,最终则引起肺损伤､急性呼吸窘迫综合征,甚则全身炎性反应､多器官衰竭｡
以中医正邪理论指导肺感染的治疗
    正邪交争是导致疾病发生发展的根本原因,故“扶正祛邪”是其治疗大法｡但由于疾病的病机错综复杂,故治疗时不能只单纯“扶正”或“祛邪”,应遵循辨证论治的原则｡本课题组根据传统中医理论､文献研究､前期临床证候调研及联系免疫学说,确立了肺感染“因虚致病”的学说,认为肺感染的病机为“肺脾气虚为主,热壅血瘀为标”,组中医复方扶正祛邪方,扶正祛邪并重,以党参补肺脾之气,黄芩等以清热,赤芍等以凉血化瘀,共奏健脾补肺扶助正气､散瘀解毒祛邪之功;中药药理研究表明,扶正类中药具有促进免疫细胞生长活化的作用,清热解毒类中药也可以调节免疫细胞因子信号表达｡且扶正解毒方对肺感染链球菌大鼠感染模型的行为学､病理形态学及免疫功能调节等多方面均有疗效｡
    肺感染后机体损伤的致病机制尚不明确,西医现在仍以抗生素抗感染治疗为主,但抗生素耐药率日益增高,且副作用较多;且抗生素治疗肺感染的作用靶点较为单一,仅能作用于病原体,不能纠正机体的免疫失衡状态｡“正邪相争”是极其复杂的病理状态,存在“正胜邪微”“正邪相持”“邪盛正衰”等多种变化,从这个角度来讲,中医药不仅可以清除病原体,还可以作用于患者,提高机体免疫力,纠正机体免疫失衡状态,为其多途径､多靶点､多角度的整体治疗特色提供了契机｡随着免疫学研究的进一步深化,希望可以找到导致免疫失衡的具体细胞或细胞亚群,或某个表达通路的作用靶点｡在中医正邪理论的指导下,发挥中医药的独特优势,通过药物调控,纠正机体免疫失衡状态,为防治肺感染感染后机体损伤提供可能性｡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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